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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里世界发生了两件大事。
它们看似不相关,内部却有着诸多勾连、万千机巧,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世道真的不一样了。
1
第一件是,在美国“金融战”的系统打击下,俄罗斯措手不及,股市一夜崩盘,损失之惨丝毫不亚于战场上吃了大败仗。
截止北京时间4月9日下午6:25,俄罗斯RTS指数暴跌超过11%,这是近22年录得的最大跌幅;卢布下跌3%,也是近两年最大跌幅。
第二件是,昨天上午,中国领导人在海南博鳌发表了被英国《金融时报》称之为“最受期待的一次演讲”。
他表示“将坚定不移地深化改革”,“中国开放的大门只会越开越大”,并即席宣布了一系列的具体领域的开放举措,涉及汽车关税、进口、金融服务、外商投资、知识产权保护等等,有的还有初步的时间表。
一边是中美之间吵得热闹,但至今除了几招散手,罕见放大招,而博鳌讲话甚至被人解读为中美“贸易战”有可能平缓收场。
而另一边,却是美国疾风暴雨,俄罗斯苦苦支撑。让人不免狐疑:中美打贸易战,为什么俄罗斯最先hold不住了。
有一句英文谚语“Barking dogs don’t bite”。
这两件事反应的大国关系,其实就是最近三十年国际政治最重要的变化。
2
什么是真正的大国?
大国就是,无论它们彼此怎么折腾,遭殃的永远首先是别人。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政治不正确,但却是经验总结。有一句斯瓦希里谚语常被引用——大象打架遭殃的是草地,说的是同样的意思。
俄罗斯,好歹是曾经的“超级大国”,现在却是被人软刀子明杀。
美国这一轮对俄制裁法案其实是在2017年由美国总统签署的,但直到4月6日(上个周五)才宣布动手。
也许有人会问,这么长时间,俄罗斯难道就没做什么准备吗?
坦率地说,没法准备,即使准备也用处不大。
最近二十年,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不下50次。但凡美国下手重点,俄罗斯就基本无还手之力。
关键原因是:一综合国力差太远;二俄罗斯经济太过单一。
俄罗斯财政收入一半依靠油气,而能源、原材料在俄罗斯出口总额中的占比也高达60%,出口对象还主要是西方国家,这让俄罗斯怎么规避经济打击?
这一次制裁,美国用了组合拳。除了做空俄罗斯货币和股市,打击对象直接到公司和人,公司中除了依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俄铝……等能源、原材料巨头,还包括在美国有大量投资的。
而中国就不同了。这不仅仅在于中国的经济体量和结构,还在于中国的应对。
早在特朗普有意发动贸易战之前很久,中国就已着手进行“三去一补一降”,并严防资本外流,可以说做好了预防性工作。
所以,中国和美国可以你来我往,嘴上热闹,手上也不闲着,从容争取最有利的条件,主动选择合适的时机做出某种姿态。
3
这算是中美之间有来有往的证明之一。
特朗普说,不论贸易纠纷如何,他和中国领导人永远是好朋友。还说,中国将消除贸易壁垒……两国都会有美好未来。
有人说,这是特朗普在中国众志成城之下主动示弱;有人说,这是特朗普得到了某种满足之后找个台阶下;还有人警告说,要警惕特朗普的其它手腕。
这其实低估了这位美国总统。
像特朗普这种公开要价、咋咋呼呼打“贸易战”的做法,确实罕见。但他并未背离大国行事的逻辑——那就是大国采取行动相对更理性,若非核心利益冲突,一般轻易不会撕破脸。
从特朗普的“推特”来看,他的要价一直比较具体,而且极少偏出经贸领域。
谈贸易赤字:
抱怨汽车进口差别待遇:
抱怨全球化:
当然,特朗普的要价还不止“推特”。在总统备忘录中,他还提到了中国对外资股权的限制措施,对投资中涉及技术转让的要求等等。
当然他也打了两次台湾牌,不过,特朗普钢丝走得还行,就确保了大家可以继续谈,而不是一上来就把天彻底聊死。
4
对于特朗普作势挑起“贸易战”的任性,中国在接招之初就表明了态度。
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在国新办举办的新闻吹风会上说,“中方不希望贸易战,因为结果只能是双输,损害中国利益,损害美国利益,也损害世界经济发展的前景。”
事实上,对于特朗普发动“贸易战”,除了有个别政府试图掺和一脚之外,世界的整体反应都不大好。即便美国股市,也是以两次大跌来回应特朗普的两次任性。
特朗普在不断提出“要价”,但他同样留出时间等你“还价”。
整体来看,中美把唇枪舌战以及一些行动试探控制在了理性的范围内。
当然,中国也根据对手的反应,对一些已经确定政策的优先顺序以及执行力度做出了调整,以方便和美国有礼有节的互动。
对中国领导人博鳌讲话,不同的人会从这个讲话中得出不同的结论。
只看内容,这份演讲中有三个方面似乎和当下中美贸易纠纷直接相关。
1、扩大进口
包括相当幅度降低汽车进口关税,给一些外国特色优势产品减税,同时加快加入WTO《政府采购协定》进程。
2、知识产权保护
特别提到保护在华外企合法知识产权,重组国家知识产权局,加强执法。
3、放宽市场准入
这主要是涉及外资拓宽在银行、证券、保险业务方面的经营范围,同时特别提到了汽车行业的外资股比限制等等。
但4月10日《人民日报》社论一锤定调,“从大幅度放宽市场准入到主动扩大进口,中国早有安排”。中国一直坚持“经济全球化是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
无论是两会政府工作报告,还是去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抑或是更早的一些文件,中国都提出要在开放的范围和层次上进一步拓展。
不只是自己更开放,中国也对西方发达国家提出希望,希望他们对合理的高技术产品贸易不要人为设限,也要加强对中国知识产权的保护。
一边是“美国优先”,一边是更开放,尽快落地,要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
这一回合过后,中国真的会得到不少赞。
5
改革早已步入深水期。“改革”本身是一个中性词,可以更好,也不排除有可能不那么好。
中国古人早就说过,“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对当下的中国来说,有这么一个看重实利、显得很“自私”的商人总统做对手,还是一件比较幸运的事情。
所以,中国领导人在做出更开放的承诺时,倒是可以坚定竖起全球主义的大旗。
中美之间真正的麻烦不在贸易,而在现实主义所设定的“挑战者”困境,毕竟自从有现代国际关系以来,还没有一个被视为挑战者的国家可以和平摆脱这个困境。
放在这个大背景下,这两件大事之间的联系就微妙了起来。
美国很早就出台了制裁俄罗斯的法案,为什么偏偏选择现在出手?
这当然和矛盾累积到了一定程度有关,比如前俄罗斯间谍中毒事件,叙利亚疑似化学武器攻击事件,还有更早的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等等。
在本周一的一场内阁会议上,特朗普称:“(叙利亚)这件事关乎人性,不该被允许发生。” 来源:KEVIN LAMARQUE/REUTERS
不妨想得更深一层,俄罗斯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比如叙利亚;为了弥补国力的不足,这些年和中国走得很近,在一些关键问题上,比如半岛局势,经常愿意显示超然的地位,掣肘美国。那么,在美朝可能的元首会面之前,再给朝鲜可能引以为靠山的俄罗斯经济沉重一击,也不啻于是一个立威行动。
大国博弈是需要本钱的,而且这个本钱还得相当雄厚,不能有太多的短板。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强调实业,强调去杠杆,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未雨绸缪的味道。
俄罗斯这次的经历就是一个教训,尽管拥有全球最强的核武库,但总不能拿它怼金融战吧。
还有就是,中国得努力避免“挑战者”的角色。“更加开放”,而且是面向全世界,愿意遵守统一规则的国家的开放,当然是非常聪明的决策。
这就是博鳌讲话最重要的价值所在。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中国人民将成为最大受益者,就不是一句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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