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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故事(42)-锻造山谷

1777年9月,费城陷落,大陆会议逃往宾夕法尼亚的约克城(York)。10月的“德国城之战”和11月的“白马市之战”后,华盛顿放弃了收复费城的努力。12月,他领着疲惫不堪的大陆军来到费城西北25英里(40公里)处的“锻造山谷”(Valley Forge,音译为“富治山谷”或“福吉山谷”),准备在这里过冬。“锻造山谷”因谷口有一个小炼铁厂而得名,它刚好在费城和约克之间。在这里扎营既可监视英军,又可保护大陆会议,周围的高地也很有利于防守。华盛顿选择锻造山谷完全是军事上的考虑,当然不是冲着这个名字去的。可是,阴差阳错,这个山谷成了美国革命的“锻造厂”,华盛顿将在这里历尽煎熬,大陆军将在这里百炼成钢。

 

来到锻造山谷的大陆军已经完全不像一支军队了,战士们个个衣衫褴褛,一多半人没鞋,从白马市到山谷的这一路上留下了他们血淋淋的脚印。可是,等他们到了“营地”时,却发现那只是一片荒野,什么都没有。华盛顿早就告诉大陆会议在锻造山谷过冬的计划,他让大陆会议把基本物资先运到山谷,至少要把建造小木屋的工具,比如砍树用的斧头,准备好,这样大家才能迅速搭起冬天的窝。但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没有工具,没有食物,没有毯子,没有棉衣。看着他那像叫花子一样的“军队”,面对每天因饥俄和疾病而大批死亡的战士,华盛顿似乎只剩下一件事可做:祈求上帝的怜悯。

 

上面这幅画挂在今天的“锻造山谷历史公园”的展厅里最显眼的地方。画家想表现的,是华盛顿的绝望和脆弱,但人们看到的,是他的虔诚和坚强。当然,性格非常保守的华盛顿一般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地,他更可能躲在自己的小屋里祈祷上苍。

 

华盛顿相信,上帝帮助那些自助的人。他派人到周围的村庄去“借”工具,“借”粮食,督促战士们赶紧砍树建“房子”。他亲自设计了小木屋的大小和结构,亲自布置营地的格局,和战士们一起住在冰冷的帐篷里,直到木屋建成为止。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千多座木屋奇迹般地出现在锻造山谷,每个木屋可住大约10人,里面有三层床铺,还有一个小“壁炉”。虽然条件不好,但总算是个家。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怎样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大陆军找到足够的粮食。

 

华盛顿任命纳森内尔·格林将军为“后勤主任”(Quarter Master),专门负责供应。格林是所有将军中最有政治头脑的,让他跟大陆会议的官僚们打交道也最合适。格林跟大陆会议死磨硬缠,总算建立起一条有效的供给线。虽然不充足,但可以勉强维持温饱。

 

大陆军不管怎么说也是“国家的军队”,为什么看上去却像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儿”?锻造山谷的周围都是富裕的农庄,吃的穿的都不缺,为什么大陆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当时,北美的人均生活水平高于欧洲,粮食年年丰收,很多人在战争中发了财。美国从来不“穷”,但大陆军为什么就穷得叮当响呢?富饶的新大陆让三百万人衣食无忧,却为什么养不活这支为她的自由而战的军队?其实,这些问题的答案,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美国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

 

此时的“美国”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十三个独立国家的联合体,也叫“邦联”(Confederation)。1777年底,大陆会议在经过激烈的争吵后,终于通过了“邦联条例”(Articles of Confederation),试图组建一个统一的政府。但在北美人的脑子里,“中央政府”就是“暴政”和“独裁”的代名词。所以,这个“邦联”注定软弱无力。州权高于一切,大陆会议的决议对各州没有约束力。最要命的是,大陆会议没有征税权,它像大陆军一样,是个“乞丐”,它的存在完全依赖于各州的“捐款”,也要看各州的脸色行事。每个州都把自己的钱包捂得紧紧的,谁会心甘情愿资助革命?连自身都难保的大陆会议又怎能有效地供应大陆军呢?

 

作为“中央政府”的大陆会议,兜里没钱,只好发行纸币,叫“大陆元”(Continental)。欧洲国家都用金银币,纸币也是以金银为保障,价值稳定,是名副其实的“硬通货”。但“大陆元”纯粹就是一张纸,没有任何金银做后盾。这种“钱”打从印刷机上拿下来的那一秒种起就开始贬值,早上的一块钱到下午成了三毛,第二天一觉醒来就一文不值了。说白了,“大陆元”就是一张借条,还忘了写偿还日期,脑子进水的人才愿接受这种“货币”呢。不幸的是,大陆会议强制推行“大陆元”,将士们的工资都以“大陆元”结算,军队的采购也支付“大陆元”。这不是跟抢劫一样吗?

  

锻造山谷周围的农庄都学会了两件事。一,派人在周围“站岗放哨”,一看到大陆军的人来“买”东西,立刻把所有的粮食和衣物藏起来,然后个个哭丧着脸说:“这年头日子真不好过啊!俺都揭不开锅了!”二,想方设法把粮食运进费城卖给英军,赚几个摸着让人心里踏实的英镑。为了躲避大陆军的盘查,很多农民让女人和孩子驾着车进城,因为大陆军一般不为难妇孺。结果就是,费城的英军吃香的喝辣的,物资极大地丰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锻造山谷的大陆军战士每天能吃上一块面包就不错了,最糟的时候连华盛顿都不得不饿肚子,这个拥有良田万顷的大农场主平生第一次品尝“饥饿”的滋味。

 

好在华盛顿还没饿昏头。美国人千不幸万不幸,但有一件事足以让他们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民族,那就是:大陆军总司令是乔治·华盛顿,而不是奥利弗·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或拿破仑。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大陆军士兵,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脚,饿着肚子,手里攥着几张废纸一样的“大陆元”。什么“民主自由”,什么“革命理想”,在你心中还有份量吗?就在你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时候,你的总司令振臂一呼:“弟兄们!狗娘养的大陆会议不管咱们,狗爹养的各州也不管咱们。老子带你们杀进约克城,先把大陆会议煮煮吃了,再找各州的杂种们算账!从今往后,你们跟着老子打江山,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如果你是个思维正常的人,你一定会热血沸腾:“杀进约克!活剥大陆会议!将军万岁!”这段剧情一点也没创意,因为它早已是历史舞台上最经久不衰的一幕。皇帝、国王、护国主、第一执政、大将军、大都督、山大王,所有的独裁者都是这样炼成的。但是,这个看上去如此自然的故事没在新大陆发生,只是因为华盛顿。

 

华盛顿不是圣人,他没有完美无暇的品格,也没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情操。他深谙人性的丑陋,很明白一个普通人对革命的理解,特别是当革命触及到个人利益的时候。他痛恨那些宁可把粮食卖给敌人也不卖给大陆军的农夫,也厌恶光说不做的大陆会议和自私自利的各州。但是,他心中对共和理想的忠诚从未动摇过。从任总司令的第一天起,他就坚持军队一定要听命于民选政府。不管大陆会议多么软弱无力,他都把它奉为最高权威,因为它是人民的代表。就是因为华盛顿的死心眼儿,新大陆才没有重复旧大陆“造反――独裁――再造反――再独裁”的闹剧。

 

虽然华盛顿不会造大陆会议的反,也不允许大陆军乱来,但他很清楚,大陆军目前的悲惨处境是源于制度的缺陷。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切地体会到,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是多么重要。他对美国未来的思考就在这种切肤之痛中慢慢地变得清晰,十三个独立州的边界线在他的视野里渐渐地模糊。他不再是“弗吉尼亚人”,而是个真正的“美国人”了。

 

也许华盛顿并不孤独,因为在大陆军的军营里,还有一个人,正在同样的痛苦中探索着美国的前途。他就是华盛顿身边那位22岁的帐前助理,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每天晚上,当所有的人都进入梦乡,汉密尔顿在昏暗的灯光下攻读着欧洲大师们的政治、经济、哲学、法学、金融学著作,审视着英国的强大和美国的困境。当时,“建国国父”们最流行的思潮是:“凡是英国支持的,我们就反对;凡是英国反对的,我们就支持。”汉密尔顿的结论恰恰相反。他认为,新大陆不但不应该割断与旧大陆的历史传承,还应该学习旧大陆的成功经验,特别是英国的经验。在这一点上,他与华盛顿殊途同归。他们一面跟英国打仗,一面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英国张弛有度的政治结构、自由开放的经济模式、完善高效的金融体系。未来的总统和未来的财政部长在艰辛困苦中设计着他们的治国理念,也在朝夕相处中构建着他们的政治同盟。他们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美国应该以英国为师。只有站在人类文明的最高点上,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强国之路。

 

就在华盛顿和他的将军们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大陆军时,萨拉托加大捷的消息传到锻造山谷。华盛顿下令鸣炮十三响,以示庆祝,但他心里酸酸的。一是因为,如此辉煌的萨拉托加看上去跟他这位总司令毫无关系,他根本没有介入战役的指挥;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与北方部统帅赫里休·盖茨(Heratio Gates)将军一向不和。要是换一个人,比如菲利普·斯凯勒将军或纳森内尔·格林将军,打赢了这一仗,他会感到由衷的高兴。但盖茨跟他简直就不是一路人,他们俩互相厌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职业军人出身的盖茨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华盛顿,论经验论资历他似乎都比华盛顿更适合当总司令。虽然前线的将士都认为萨拉托加的胜利应该归功于本尼狄克·阿诺(Benidict Arnold),但作为北方部统帅,盖茨包揽了所有的荣誉。他在大陆会议中本来就很有人缘,这下更了不得了,新英格兰各州都把他当成大救星,他的威望如日中天。

 

盖茨得势,哪里还肯屈身于华盛顿的麾下?大陆军总司令的位子难道不应该属于萨拉托加的英雄吗?华盛顿是盖茨的顶头上司,按道理,萨拉托加的捷报应该先送到华盛顿那儿,然后由华盛顿呈送大陆会议。可是,盖茨偏偏绕过华盛顿,直接上报大陆会议,华盛顿还是从大陆会议那儿知道消息的。而且,战斗都结束一个多月了,盖茨没向华盛顿汇报过半个字,明摆着是让华盛顿靠边站。

 

大陆会议的很多议员,特别是北方各州的议员,也开始重新考虑大陆军总司令人选的问题。华盛顿丢了费城,让大陆会议狼狈逃窜到约克,大家心里本来就不高兴。现在,一边是风光无限的萨拉托加,一边是暗淡凄惨的锻造山谷,孰优孰劣还不清楚吗?

 

其实,盖茨与华盛顿之争,不光是他们的个人恩怨,还是北方和南方对美国革命领导权的争夺,或者说,是对美国前途的争夺。随着美法联盟逐步形成,革命的前景越来越乐观,大家也看得越来越清楚:谁掌握大陆军,谁就掌握美国的命运;谁领导独立战争走向胜利,谁就是新国家的领袖。北方认为,现在应该是“换庄”的时候了;南方就死咬住军权不放。他们担心,如果北方人当总司令,把英国打跑后,恐怕这位总司令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挥师南下,征服南方。南北的对立和分歧已初显端倪。

 

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虽然大家怀疑华盛顿的军事指挥能力,但是,没有人质疑他高贵的人品。在这一点上,盖茨就是再修炼一百年也赶不上。正因如此,即使盖茨的支持者也不愿公开指责华盛顿,更不愿提议撤换他。于是,大陆会议出了个缓冲方案:成立“战争委员会”(Board of War),就像“中央军委”,由盖茨任主席,总览全局。这样,名义上,盖茨成了华盛顿的上级,大陆军的行动都要向他汇报。大家都知道华盛顿是个自尊心极强也很要面子的人,他怎么会受这种“胯下之辱”呢?他一怒之下一定会辞职,盖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任大陆军总司令了。

 

为了逼着华盛顿早点下台,盖茨任命华盛顿的另一个死对头,法国军官托马斯·康维(Thomas Conway)为“监查将军”(Inspector General),让他以“中央特派员”的身份监督大陆军,也是羞辱华盛顿。康维生于爱尔兰,但在法国受教育并长期在法军服役。他六个月前来到北美,想谋个高位。但因为他老说别的将军的坏话,华盛顿很烦他,不同意给他“少将”军衔。康维也瞧不上华盛顿,跟盖茨倒是很投缘。在想扳倒华盛顿的人中,康维是最起劲的。他上窜下跳,游说国会议员,到处散布对华盛顿不利的言论,搞得沸沸扬扬的,以至于历史学家们把这次撤换华盛顿的企图称为“康维阴谋”(Conway Cabal)。

 

康维不知收敛地诋毁华盛顿,反而搞坏了自己的名声。他毕竟是外国人,来新大陆才六个月就淌浑水,还想爬到华盛顿头上去,大陆会议再糊涂也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从头到尾,华盛顿一直保持沉默,他手下的将军可不想沉默。约翰·凯德沃拉德(John Cadwalader)将军忍无可忍。为了维护华盛顿的名誉,他去找康维决斗。在决斗中,凯德沃拉德一枪打中康维的嘴,子弹从康维的腮帮子里飞出去。凯德沃拉德看着躺在地上的康维,说:“这回你可该闭嘴了吧!”康维居然没死,但他在新大陆是混不下去了。后来,他正式写信向华盛顿道歉,辞职回法国了。

 

盖茨眼看着康维成不了事,又想起一招,就是拉拢华盛顿身边的人。跟华盛顿最亲近又看上去有点“傻”的,当然是那个满脸稚气的拉法耶特侯爵。别看拉法耶特是个20岁的“孩子”,但他与法国宫廷的特殊关系使他对美英双方都有非同寻常的“象征意义”。“白兰地湾”让拉法耶特一战成名,这个“法国男孩”(French Boy)赢得了大陆军战士由衷的热爱。如果能把他拉过来,在政治上的优势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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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茨以商议进攻加拿大为由请拉法耶特赴宴,拉法耶特高高兴兴地就去了。到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盖茨说,你不是喜欢打仗吗?只要你离开华盛顿,我就让你独当一面,圆了你的将军梦。最后,盖茨和几个亲信一起举杯说:“为大陆会议干杯!”拉法耶特站起来说:“为华盛顿将军干杯!”他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扔进壁炉摔得粉碎,扬长而去,把盖茨都看傻了。拉法耶特明着告诉盖茨:“我是华盛顿的人,他就是去地狱我也跟着。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就是对我本人的侮辱。”盖茨这次真的失算了,他完全低估了拉法耶特在政治上的成熟,也低估了华盛顿与拉法耶特之间的朋友之义和父子之情。

 

事实上,盖茨太小瞧他的对手了。华盛顿是个厚道人,但同时也是个非常老练的政治家。即使在事业的最低谷,他也不会任人欺负。他在大陆会议有自己的人脉,他的背后是强大的南方。北方想压倒南方可不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大陆军用的武器百分之九十来自法国。大陆会议没钱,拿什么买武器呢?只能动员南方各州把大宗农产品,如烟草、大米、小麦、靛青等,一船船地往法国运,以物易物。就凭这一点,没有南方的支持行吗?大陆会议主席亨利·劳伦斯(Henry Laurens)是来自南卡罗来那的大种植园主,跟华盛顿是好朋友。他儿子约翰·劳伦斯(John Laurens)是华盛顿的帐前助理,把华盛顿当成亲叔叔。约翰给他爹一天一封信,叫他盯紧了盖茨。亨利说:放心吧儿子,他们翻不了天。在南方各州和华盛顿其他政治盟友的反击下,盖茨不得不有所收敛,“康维阴谋”无疾而终。“战争委员会”和大陆军之间保持着权力的平衡,盖茨的总司令梦恐怕难圆了,因为华盛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虽然盖茨的威胁暂时过去了,但华盛顿知道,如果他不能使大陆军有个质的飞跃,不能在此后的战斗中取胜,那么,早晚还会有人跳出来挑战他的权威。盖茨和康维指责华盛顿的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大陆军根本不是一支合格的军队。每次上战场,几轮对射之后,只要看到英军继续步步逼近,战士们的习惯性反应就是逃跑。大陆军极度没有纪律性,也没有自制力,射击技术更没法跟英军比。英军士兵一分钟能打4发子弹,大陆军只能打2发。再加上服役周期短,很少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所以,基本上是一盘散沙。华盛顿需要的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他需要职业高手的帮助。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天派来帮助他的,是个一句英语都不会说的普鲁士人,他的名字叫弗里德里奇·冯·斯图本男爵(Friedrich Von Steuben)。

 

斯图本生于普鲁士(Prussia),但他家可不是世袭的贵族,他的“男爵”封号是他爷爷花钱买来的,有点“水货”的意思。斯图本当过普鲁士弗里德里克大帝(Frederick the Great)的帐前助理,参加过英法“七年战争”。弗里德里克大帝是普鲁士战无不胜的国王,天才军事家。别看斯图本只是他身边的助理,但学来一整套训练军队的方法,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财富。

 

独立战争爆发时,斯图本已退役,没什么工作。他找到在巴黎的富兰克林,想在北美谋个将军的位置。富兰克林跟他谈过后大加赞赏,觉得他有真才实学。为了引起华盛顿的注意,富兰克林把斯图本在欧洲军队的职务从“将军助理”变成了“将军”,也就是说,给他造了个“假学历”。于是,这个“假男爵”兼“假将军”就拿着富兰克林的介绍信来到北美。他对大陆会议说,他愿意义务服务,只要报销必要的花费,等战争胜利后再补发工资。大陆会议同意了他的条件,让他去锻造山谷找华盛顿。

 

斯图本对英语一窍不通,他的母语是德语,也会说德国腔很重的法语。幸好华盛顿身边有两个懂法语的助理,一个是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一个是约翰·劳伦斯,外加拉法耶特。开始时,斯图本把自己的练兵计划告诉华盛顿,华盛顿听得有点发懵,因为与英军的方法不同。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普鲁士人也许真有两下子。他让汉密尔顿和劳伦斯协助斯图本训练大陆军。斯图本用德语写了一本练兵手册,又翻译成法语,然后,汉密尔顿和劳伦斯再翻译成英语,并加以编辑整理。这本手册后来成了美军的“镇军之宝”,俗称“蓝皮书”(Blue Book),一直沿用到美国内战。

 

斯图本一来就发现了大陆军的两大致命弱点。一是不讲卫生,人人都脏兮兮的,营地的垃圾乱扔,很容易引发传染病。二是不服从命令。在欧洲,军官下个命令,士兵立刻执行,从来不废话。但在北美,军官说向东,士兵会问:“为什么?咋不向西?”你不给他说清楚他就不干。大家都靠自己的感觉和判断行事,眼里没有权威。所以,斯图本刚开始训练时,差点没气死。战士们觉得他那套太荒唐,斯图本又不习惯解释。于是,就见他用德语大声咒骂,骂了半天,发现是对牛弹琴,又叫助理用英语替他骂。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开始向战士们讲解其中的缘由。他是个天才老师,特别擅长解释自己的思路。这一下,战士们豁然开朗,个个热情高涨,训练越来越顺利。大家也都开始主动打扫营地,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斯图本主要是用“以点带面”的方法训练。先从各军团挑出一百人,教他们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上弹药,如何射击,如何用刺刀,如何冲锋。这一百人练好后,作为模范回各军团训练其他战士,斯图本巡回指导。普鲁士陆军稳坐欧洲第一把交椅,训练水平当然是最高的。斯图本倾囊相授,即使大陆军一时半时达不到普鲁士的水平,但提高之快绝对让人刮目相看。三个月后,华盛顿检阅练兵成果。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整齐划一、纪律严明、技术娴熟的队伍竟然是不久前还像“丐帮”一样的大陆军。他激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业化的军队。

 

大陆军在锻造山谷住了大约六个月。这是独立战争中最悲惨的六个月,因病、饿而死的人数达到两千五百人,占大陆军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其实,如果英军进攻锻造山谷,大陆军恐怕早就完了。威廉·豪将军根本不想费这个劲。他知道大陆军的状况,觉得拖两个月这支军队就自动消失了,还用打吗?谁知道,上帝送来个斯图本。大陆军不但没垮掉,反而奇迹般地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从锻造山谷中走出来的大陆军还有一个重要的变化,就是建立起对华盛顿个人的绝对忠诚。在漫长的寒冬,很多军官都借机回家探亲,不愿在这儿受罪。可是,华盛顿一步都没离开,永远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他真诚的关怀和不懈的努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心。他不再只是他们的总司令,而成了他们的父亲和兄长。连他的妻子玛莎也来军营帮助照顾伤员,给战士们缝补衣服。在甘苦与共的六个月之后,谁也无法站在华盛顿与大陆军之间了。一个军事强权似乎正在形成。大陆会议满意地看着日益强大的军队,也忧心忡忡地望着羽翼渐丰的总司令。每个人似乎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他,会是下一个克伦威尔吗?

 

随着1778年春天的来临,新的战事就要开始了。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华盛顿和他的大陆军迫不及待地想在英军面前一试身手。他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大陆军将在下面的战斗中有什么样的表现?独立战争又将怎样翻开新的篇章?请看下一个故事:蒙茂斯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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