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与德意志银行：谜团重重的虐恋故事 | 彦子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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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主播：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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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North Charleston and JouWatch | Flickr (CC BY-SA 2.0)

各位好，欢迎来到新一期的《彦子追踪》。

这段日子，大家新闻关注的焦点可能都在民主党是否应该弹劾特朗普上面。而特朗普本人呢，还有一件事情令他心烦，民主党众议院依然在调查他的财政状况。

大家都知道，特朗普是过去几十年里第一位拒绝公开自己税单的总统，但偏偏，他的商业以及个人财政状况处处谜团。

现在，美国的公民关注道德机构还一直表示，要对小特朗普操作下的特朗普公司是否利用总统职位敛财进行调查。

阻止自己的财务曝光：特朗普煞费苦心

中期选举之后，民主党夺回了众议院。四月份，民主党众筹委员会主席理查德·尼尔要求美国税务总局（IRS）交出特朗普过去六年的个人以及企业税单，但遭到了税务总局和财政部的拒绝。

当然，特朗普在年初已经安插了自己的两名亲信来担任税务局负责人。据说，这是特朗普极力要求参议院迅速通过的两项人事任命。

特朗普的财长姆努钦也拒绝了这一要求，数次错过了民主党给的截止日期。白宫还强调，民主党人永远也别想得到特朗普的税单。

于是，五月初，众筹委员会向税务总局正式发出了传票。

而民主党的情报和金融服务委员会则向特朗普的债主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发出传票，他们的理由是，穆勒在调查过程中，针对德银的调查没有深入，有必要进一步了解特朗普与他的最大的债主德银之间的交易。

特朗普于是决定，把他的财务公司告上法庭；之后，与自己三个成年子女一起，把德银和第一资本 (Capital One) 告上法庭，要禁止他们与众议院合作，上交与他相关的财务文件，理由是干涉个人隐私和政治迫害。

而最近，两位联邦法官都迅速做出裁定，驳回了特朗普的诉状，要求他的财务公司、德银、以及第一资本与众议院合作，交出相关文件。

同时，纽约州刚刚通过了法律，会把特朗普在纽约州的税务报告交给众议院——在美国交过税的朋友一定了解，州和联邦的税大部分数字是相同的。

特朗普当然还会再出招，继续上诉，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财务状况，他可谓煞费苦心——这种种做法，怎么不让人怀疑他的财务状况有问题？至少，他不希望现在曝光，而是要采取拖字诀，一直拖到2020总统大选之后。

把对手告上法庭是特朗普多年的行事风格，花大量金钱时间，不停起诉，直到心理上或是财政上把对方拖垮——是为自己不按法律行事找借口，是为利用法律霸凌比他弱势的人，是为了面子。

主持人Bill Maher在节目上嘲讽特朗普，被特朗普告上法庭。（图片来自网络档案）

根据报道，72岁的特朗普起诉别人或是遭到起诉总共达到4000多次。当然，打官司他有输有赢，比如他输掉了与美式橄榄球联盟（NFL）的官司，他输掉了与亚特兰大市的官司，他输掉了和自己传记作者奥布里（Timothy L. O’Brien）的官司——因为奥布里透露特朗普身价没有那么高。最有意思的是他和时政讽刺主持人彪马叔（Bill Maher）的官司。特朗普当时发起了奥马巴不是出生在美国的“出生证”抹黑运动，彪马叔和他杠上了，在节目上公开说，特朗普的父亲是大猩猩，结果被告上了法庭。最终以特朗普撤诉告终——是的，特朗普始终无法凌驾于法律之上。

只是现在，比起商人特朗普，总统特朗普有了私人财长和司法部长；特朗普看似越来越有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如非洲独裁者一般任意妄为，而不会受到约束。

看看美国法律答不答应？

德银黑历史

德意志银行是德国的老牌银行，创立于1870年，帮助德国公司在世界各地的运作。

二战期间，德银有一段黑历史。它率先开除了银行里的犹太人股东，成为希特勒纳粹政府的帮凶。德军占领周边国家之后，德银进驻，把这些国家的银行没收，并利用这些银行来帮助德国军队，如购买军火、化学制品、供给等，成为了纳粹政府军事机器的一部分。

二战结束之后，德银总裁因战争罪行受到了审判。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德银开始大量帮助俄国富豪以及黑社会洗钱。有报道说，他们把俄国黑钱，比如大批现金，通过海外空壳公司等手段洗白。

2016年，因帮助俄国洗钱，德银受到严重指控。据说，德银一度陷入破产边缘。当时媒体曾报道说，德银是德国的“亲生子”，不会令其破产的。最终，德银被罚款200亿。

德银与特朗普二十年爱恨情仇

也是从九十年代中后期，特朗普公司与德意志银行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九十年代中，特朗普生意失败，数次破产。没有一家美国的银行愿意借钱给他。而这个时候，德银出现了。

多年来，德银给特朗普的贷款总共达到了20亿美元。而更令人奇怪的是，特朗普多次违约、状告德银，但德银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 就像一段虐恋。

（图片截屏自《纽约时报》）

《纽约时报》财经调查记者大卫·恩李奇（David Enrich）一直追踪德银与特朗普的关系。他最近的一次播客节目，仔细梳理了德银借贷给特朗普的一些主要项目：

2003年左右，为特朗普卖出4亿8千债券，修建酒店，但最终特朗普违约；
2004年，特朗普再次要求借贷6亿4千万，在芝加哥建设92层摩天大厦；特朗普违约。
2008年，贷款到期之前，特朗普状告德银，求偿30亿；
2010年，再次向德银私人贷款业务贷款一亿，用于迈阿密的高尔夫球场；
2014年，特朗普再次向私人贷款业务申请，贷款1亿3千万，并要求德银对外宣称他的资产为87亿；
2015年，德银向特朗普贷款1亿7千万，翻修华盛顿的旧邮局——也就是目前的华盛顿特朗普国际大厦，各国政要来了都要住的那间酒店。

德银贷款的芝加哥特朗普大厦。（图片来自网络）

2016年，德银董事会授权银行诚信委员会作出调查，发现在对特朗普贷款方面出现的问题。

德银的报告显示，银行对于拥有知名度的个人太过迷信；在与特朗普生意往来过程中，银行内部曾几次有人对特朗普违约等行为发出警告，但却被高层无视，导致德银投资人损失惨重；而报告的结论是，这是由于德银的管理结构问题以及不惜一切代价做成交易的文化导致的。

恩李奇表示，在给特朗普贷款的过程中，特朗普用交易换贷款，撒谎，违约，夸大自己的财富，甚至“使用上帝的名字”。

就举其中一个例子。2008年金融危机开始。特朗普刚建好的芝加哥摩天大厦乏人问津。特朗普立即要求自己的律师研究法律文件，看看有什么条款可以让他不必偿还这笔贷款。

结果，律师找到了一条还款条件，如果遭遇“不可抗力”（指自然灾害等人为不可抗拒的力量）的话，特朗普可以不用偿还贷款。

恰巧在那个时候，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表示，世界正遭遇一场金融海啸。

特朗普于是脑洞大开，如果这场金融风暴就是“上帝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呢？

特朗普还更进一步，状告德银，说德银是这场金融海啸的制造者，目的是要侵吞他的财产，要求赔偿30亿。

之后，德银也把特朗普反告上法庭。经过两年的拉锯诉讼，法庭裁定，特朗普要在2012年前，偿还德银4000万他个人担保的债务。

这对特朗普是场考验，因为他一向缺钱。而在这个时候，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把他介绍给了自己在德银的私人财务顾问维拉布里克（Rosemary Vrablic）——她是德银中专门负责向富豪进行私人贷款服务的财务顾问。

最后，维拉布里克向特朗普提出的解决方案是，从德银的私人贷款借钱，然后将这笔钱还给德银——这种从左边口袋拿出来放到右边的游戏，德银的风险评估委员会居然接受了。

是无奇不有，还是事出有因？据报道，维拉布里克很可能会受到众议院的传唤。

记录显示，2008年之后，德银已经了解到，为了贷款，特朗普夸大他的财富，甚至可能夸大了70%。比如他一直自称有30亿资产，但银行的评估是他的资产为7亿8000万。

而到了2014年，特朗普和他的私人律师科恩再次向维拉布里克提出贷款要求。科恩最近在国会作证时称，他目睹特朗普为获得贷款而夸大资产。

但德银不在乎特朗普的谎言。媒体最近的疑问是，抛开俄国黑钱的因素，德银和特朗普之间是否涉及银行欺诈。

德银为什么不断借钱给特朗普？

二十年间，德银一次次对特朗普伸出援手，但特朗普一次次背叛了德银和德银的股东——即便如此，德银犹如虐恋中的受虐狂，一直不间断向特朗普贷款。

德银为什么会不断借钱给特朗普？很多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大大的问号。按照恩李奇的分析，是因为德银从欧洲来到美国，希望打入美国华尔街，所以愿意冒风险借钱给特朗普，尤其是特朗普从某种意义上还是名人，他们希望通过特朗普找到更多的美国客户。

德银前总裁阿克曼。（图片来自网络）

此外，恩李奇分析，德银具有“贪婪的对风险的偏好” ——比如高额还款利率以及贷款给有极大风险的人。

之前的报告我们也提及，在特朗普德银贷款的秘密中，有一个人物非常关键——银行家阿克曼(Josef Ackemann)。

在2002到2012年间，他担任德意志银行总裁。也是在这个时期，德银成为特朗普最大的贷款银行。在他作为决策者期间，德银还曾涉及为俄国洗钱，金额达到100亿美元。

而许多人都知道，阿克曼与俄国总统普京过从甚密，是“普京的朋友”。

在给特朗普贷款方面，阿克曼更是亲自拍板，说服其他人，愿意为一个毫无信誉可讲的生意人多次贷款。

小特朗普实话实说：俄国资金涌进我们公司。

而大家是否还记得，小特朗普曾在2008年接受采访时表示，家族生意中有许多资金来自俄国。难怪人们要继续调查事件真相。

《纽约时报》的调查记者大卫·恩李奇。

在美国开始调查特朗普的财务问题后，德银曾经进行过一项内部调查，俄国政府是否为该银行对特朗普的“慷慨贷款”给予了担保？最终，德银宣布，内部调查结果否定了这一说法。

德银这次麻烦大了

恩李奇五月中旬的最新报道称，德银前雇员、负责监控可疑金融往来的麦克费登（Tammy McFadden）爆料，自己察觉特朗普和库什纳在德银账号上有异常账户出入，其中有转往俄国某个个人的资金——于是，她向自己的老板做了汇报。她认为，应该把这些异常汇报给税务机构。

但是，德银高层对此没有动作。之后，反倒是麦克费登遭到解雇。这和德银一项的行为方式是相符的。请问有多少正规银行会和俄国黑社会同流合污呢？

恩李奇也表示，现在，德银员工甚至被要求不要对外提及特朗普这三个字——看来是讳莫如深。他的分析是，德银觉得，自己这次麻烦大了。

在特朗普赢得选举之前，德银的名字已经见诸报端，卷入了美国司法机构对特朗普的调查。而这项调查必然会涉及德银自己的银行秘密——特朗普得到贷款是否真是简单的银行操作？

就在结束这期节目之前，通俄调查出现了两个新动向。第一是，民主党主导的众议院将在下周就继续追究司法部长巴尔藐视国会罪行进行全体投票。再有，众议院会继续对穆勒报告展开进一步调查，比如传唤穆勒。

感谢收听《彦子追踪》，下次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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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彦子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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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彦子（资深媒体人/翻译）

编辑：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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