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州抱团出台严苛反堕胎法,女性身体自主权生死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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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华人

第1563篇文章

阿拉巴马州上周通过了史上最严苛的禁止堕胎法案,密苏里州紧随其后通过一项法案,这一波保守派试图推翻女性堕胎权的努力可谓来势汹汹。堕胎是女性的基本权利,为什么这两年保守州抱团推出严厉的反堕胎法案?这些极端反堕胎法案在州政府层面通过,是否能够真正实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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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共:473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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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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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和支持堕胎权利的人士在最高法院外示威。(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美国阿拉巴马州上周三(5月15日)通过了史上最严厉的禁止堕胎法案——规定女性在孕期的任何阶段堕胎都属违法,即使因为遭受强奸和乱伦怀孕也不许堕胎,执行堕胎手术的医生最高可能获刑99年——大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两天后,密苏里州又通过一项禁止堕胎法案,规定怀孕八星期之后,禁止任何堕胎行为,除非危及母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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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在今年,就有八个州通过了严格的堕胎法令,其他还有俄亥俄州、阿肯色州、乔治亚州、肯塔基、密西西比州以及犹他州。据报道,德州、佛罗里达州等地也在跃跃欲试,类似法律还在酝酿中。这一波保守派试图推翻女性堕胎权的努力可谓来势汹汹。

本周一(5月20日),最高法院公告再次延迟了对四个涉及女性堕胎权案的裁定,媒体称,这显示九名大法官在这一问题上分歧深刻。

一直以来,女性堕胎权都是引发美国人激烈辩论以及意见两极的议题。唯一可以与此相提并论的话题恐怕就是拥枪权了。

那么,这些严厉限制堕胎权的州法案是否能够执行?他们挑战宪法中的堕胎权行动是否能够成功?女性堕胎权究竟面临多大的威胁呢?

堕胎是女性的基本权利

早在1973年,美国最高法院就以7比2通过了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的裁决,裁决以宪法修正案第14款保护隐私权原则,裁定堕胎是女性的基本权利。这是一项划时代的裁决,是最高法院在塑造美国社会上有重大意义的几项裁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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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诉韦德案中的原告Norma McCorvey,又名Jane Roe(左)和她的律师在最高法院外。(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当年罗诉韦德案的判定将女性怀孕分为三个阶段:

  • 在怀孕的第一阶段,也就是12周之前,女性有完全的自主权选择堕胎;

  • 第二阶段,也就是怀孕中期三个月,各州政府可以立法进行干预,但不许禁止堕胎;

  • 而通常意义上,第三阶段,特别是怀孕28周后禁止堕胎,因为胎儿已经有了“离开母体独自存活”的能力。

到了1992年,最高法院在德州美国计划生育联盟诉凯西(Planned Parenthood v. Casey)的案例上,以5比4继续肯定了女性的基本堕胎权,但也推翻了怀孕三个阶段的规定,并代以女性“不当负担”来划分是否应该允许堕胎,比如裁决据此推翻了堕胎必须通知配偶的规定。

这项裁定还表示,医学科技进步令胎儿在23到24个星期能够“离开母体独立存活”,而不是罗诉韦德案裁定中的28个星期——这让各州政府对女性怀孕有了更多的立法控制权限。

2013年,北达科他州专门设计了“心跳法案”,认定胎儿在六周就有了“心跳”,就是生命,不能够“杀害”——在阿拉巴马州刚通过的法案中,胎儿被计算入州人口当中。

但是,医学科学显示,六周大的胚胎还只是豌豆大小,半厘米左右,哪里来的心跳呢?

而北达科塔州这一法案也随即被联邦法官推翻。

其实,每隔几年,就会有保守势力掌握的州政府通过不符合宪法的法案,寻找各种法律角度挑战女性堕胎权。比如,在2016年6月,最高法院的另一项裁定,妇女健康协会诉赫勒尔斯特德案(Whole Woman’s Health v. Hellerstedt),对女性堕胎权就举足轻重。最高法院在这项裁决中写道,德州不能对女性堕胎服务进行管控,这会给女性堕胎带来“不当负担”。

这还有上帝的事儿?

如果你留意这些保守州禁止堕胎法案立法辩论的过程,你就会感慨有多少保守派在盯着女性的子宫,真可谓千方百计啊。

在乔治亚州,“心跳法案”还规定,该州女性前往其他州实施堕胎手术,也会被追诉,凡帮助她堕胎的人都会负上法律责任。

在阿拉巴马,辩论过程中,曾有一位民主党议员提出一项修正,应该把因强奸、乱伦怀孕的女性列为特例,允许她们堕胎。但这个修正案以22比11被否决了。

在刚刚结束的密苏里州禁止堕胎法案的辩论中,一位保守派议员口不择言,表示“大部分强奸怀孕的女性都是‘同意下强奸’造成的”。

虽然这位议员后来道歉了,但“同意下强奸,consensual rape”,这个词恐怕要载入史册了。

辩论中,人们无数次听到保守派政客称,怀孕是上帝的旨意,不能违逆上帝,伤害生命。这令人怀疑,美国究竟是个宪政民主国家,还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

退一步说,如果女性不相信上帝,是否就可以无视上帝旨意呢?如果女性向上帝祈祷,获得了批准,是否就可以堕胎呢?——毕竟这是她和上帝之间的事情。

在这些州的立法辩论过程中,保守政客也故意排除了相当多的性侵怀孕以及各种原因需要堕胎的女性的声音。一位俄亥俄州的女孩最近发声,她在11岁时遭强奸怀孕,如果按照现在的法律,她根本无法堕胎。她不是纯洁无辜的孩子吗?她不是生命吗?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女孩儿,就被华丽丽地无视吗?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这两年保守红州抱团推出严厉的反堕胎法案?显而易见,因为整个社会向右转,日趋保守,保守派政客当道。

而最现实的是,特朗普赢得大选纵容了保守派在堕胎问题上越来越有恃无恐。他从2015年竞选开始,就提出如果当选,会“任命‘亲生命(pro-life)’的大法官”,会“惩罚堕胎医生”,会“由各州决定堕胎权问题”。

美国舆论普遍认为,在纽约长大,常年和自由派称兄道弟,多年的民主党人特朗普并不真正反堕胎——他利用的是反堕胎后面的保守基督教派福音派的选票。而在他明确了反堕胎立场之后,他先是赢得了共和党的提名,并且在大选中,得到福音派无条件支持,直到现在。

上台两年,特朗普接连任命了两名持非常保守立场的大法官,尼尔·戈萨奇和布雷特·卡瓦诺,直接导致目前的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中,由共和党总统任命的保守派大法官占五席,而自由派占了四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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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最高法院的九名大法官(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在卡瓦诺进入最高法院之后的几项裁决显示,首席大法官罗伯特(John Roberts Jr.)担当起了中间派平衡的角色。估计以后涉及女性堕胎权案例,最高法院是否接受,以及如何裁定,关键看他的立场了。

同时,美国的民意在堕胎问题上,两方立场也罕有地呈现势均力敌的局面。根据盖洛普最新民调显示,亲生命,也就是反对堕胎,与“亲选择(pro-choice)”,也就是支持堕胎的人群比例相同,都是48%。

逼宫最高法院,堕胎权危险

这些极端反堕胎法案在红州政府通过,是否能够真正实施呢?

答案是根本不能。

因为这些法案带有明显的违反宪法原则条款,不等到实施,就会被告上法庭。比如之前北达科他州和爱荷华州通过的类似法律已经被联邦法院否决了。而阿拉巴马和密苏里刚通过的禁止堕胎法案,美国计划生育联盟和公民自由联盟(ACLU)已经表示,会把他们告上法庭。在等待法庭裁决的过程中,法案不能付诸实施。

立法可能很快,但有争议的法案真正实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比如现在保守州通过的严厉反堕胎立法在抵达最高法院之前诉讼可能长达数年。

那么,保守州明知法案不能实施,为什么还要强行通过?

参与阿拉巴马州禁止堕胎法案起草的一位保守派说,这个法案就是专门挑战最高法院,挑战罗诉韦德案的。如果法案被联邦法院否决,他们可以一直上诉至保守派大法官占优势的最高法院。

保守派人士的目的还可以是,即便不能够完全推翻罗诉韦德案判定,也可以一点点剥夺女性堕胎权,让女性堕胎难上加难。最好由各州自己来制定自己的堕胎法。

其实,最高法院接受案例的选择过程是非常严格的,九位大法官中,要有四位同意审核,才能接下。

其次,惯例上,最高法院裁决尊重法律上的既定先例。上星期一,最高法院自由派大法官布雷耶(Stephen Breyer)明确表示,他的一些同行太火急火燎,并特别提及女性堕胎权就是其中之一——罗诉韦德案已经通过四十多年了。

布雷耶还说,美国的法律需要稳定性,除非有重大改变出现,不能因为你个人不同意就推翻此前多年的裁定。

但是,无论如何,红州这样逼宫最高法院都是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中间会出现什么纰漏。

比如,最高法院目前就面临着四项关于堕胎权的案例,其中包括印第安纳州,也就是副总统彭斯那个州,在2016年通过的法律。这项法律规定,禁止因胎儿面临遗传疾病,比如唐氏综合症等原因而选择堕胎,以及要求为流产或是打掉的胎儿举行葬礼。

如果最高法院大法官中支持这一法案的不足四人,完全可以直接扔出去,就像每年成千上万其他案子一样。但目前看,一再推迟决定说明,最高法院内部分歧巨大。

难怪有人会说,美国支持堕胎权的人最该祈祷的是,自由派大法官金斯伯格能够健康长寿。

特朗普与反堕胎:一个硬币的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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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女的故事》剧照

特朗普当选后,加拿大著名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再度走红。它讲述了在虚构的基利共和国,能够生育的女性阶层被称为使女,其子宫完全被政府控制。而美国女性也连续两年举行反特朗普大型集会,以及同时出现了米兔(#MeToo)运动,这都反映了女性深刻的担忧与愤怒。现在看来,她们的直觉是对的。

在阿拉巴马州推出连性侵受害者也不许堕胎的法案后,总统特朗普发了一条推特,说“我一向亲生命,但有三个例外:强奸、乱伦、和危及母亲生命”。

也有其他共和党政客与阿拉巴马的堕胎法案拉开距离,是啊,这项法案太严苛了。

听着倒好像部分共和党人对女性很宽容似的。但实际上,即便把强奸乱伦和危害女性生命放在允许堕胎的特例当中,最近红州通过的反堕胎法案也是很极端的,损害了女性宪法权益。

特朗普和保守政客还担心,过度严苛的禁止堕胎法会激起自由派的愤怒反弹,对接下来的选举不利。

而在现实世界中,过去十年,美国女性堕胎权保障一直在下降,其中一个重大问题是,政府对堕胎诊所设立的规定越来越严格,导致诊所越来越少。比如路易斯安那州,堕胎诊所从80年代的11个锐减至3个。目前,全美有七个州,州内只有一个堕胎诊所。

同时,堕胎医生受到威胁,甚至失去生命的案例时有发生——极端保守派是不惮用恐怖主义来对付堕胎人士的。

这些保守州的共同特点还有,除了不许堕胎,他们对于推广性教育,减少少女怀孕,减少性病,对女性怀孕期间的保护,以及婴儿出生后的保障完全没有作为。

这里可以给大家做个科普。数据显示,在法律允许妇女堕胎之前的二十年间,美国非法堕胎的女性每年在20万到120万之间。在抗菌素没有广泛使用以前,每年都会有几百名女性死于非法堕胎。历史已经证明,法律禁止女性堕胎并不会减少堕胎,只会令非法堕胎增加,女性,尤其是底层女性,在堕胎过程中受到更大的伤害,甚至会失去生命。

更具讽刺意义是,保守派人士一向自称支持小政府,比如枪械管理会被贴上政府管得太多的标签。记得米歇尔·奥巴马在白宫花园里种植蔬菜,提倡健康饮食,也被保守派反击,说这是政府要控制民众吃什么。

那么,保守派政府为什么孜孜不倦一定要控制女性的子宫呢?这难道不是政府狗拿耗子?

上周日,美国第一位公开同性恋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皮特·布塔朱吉在保守派大本营福克斯电视台直播节目中干脆地说,在堕胎问题上,我相信女性,相信她们能做出选择。

另一位民主党候选人卡马拉·哈马斯女士曾质问一位保守派共和党议员,美国的法律中,有任何对于男性身体的规定限制吗?

那保守派议员寻思了半天,回答说,没有。

上周末,美国著名的“纽约周六夜现场秀”当中,演员莱斯利·琼斯的说法一语中的,因为有了堕胎权,女性就有了选择,就有了自由。

是的,归根结底,堕胎权的根本是两性平等议题,是女权——而女权即人权。总有一些人,相当大部分是男性,不信任女性可以对自己的身体做出负责任的选择,认为需要用法律来强行限制。

到现在,人们应该明白的一个基本原则是,任何以政府干预手段极端控制女性子宫的行为都是对女性身体自主权的侵犯,是对宪法保障的女性堕胎权的践踏。

这一场保卫女性身体自主权,维护性别平等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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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章: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9/us/abortion-laws-states.html

https://www.pbs.org/newshour/politics/4-supreme-court-abortion-cases-that-could-erode-roe-v-wade

https://news.gallup.com/poll/1576/abortion.aspx

撰文:彦子(资深媒体人/翻译)

编辑: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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