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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国会众议院筹款委员会向国税局下令交出特朗普2013-2018年一共六年的个人税表以及部分特朗普控股公司的税表。今天（2019年4月10日）是上交期限日。特朗普的代理幕僚长已经明确表示不会上交。因此国会与特朗普之间的又一场较量在所难免。本文从法律分析和历史角度，和各位读者分享如何解读这又一轮涉及三权分立的较量。
正文共：4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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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海阔天空
美国国会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Richard Neal）于2019年4月3日致函国税局(IRS)署长（Charles Rettig），下令在今天，2019年4月10日交出特朗普2013-2018年一共六年的个人税表、相关附表和数据明细，以及特朗普的信托和其他七个控股公司或商业实体的相关附表和数据明细。另外还要求IRS回答，特朗普及其公司在这六个年度的税表是否经过IRS的审计，审计的原因和结果是什么，等等。【1】
为什么国会下令交出特朗普税表？
美国国会众议院筹款委员会在其网页的新闻发布指出【2】：
“确保我们的政府和民选官员的奉公守法是至关重要的。为了保持对民主的信任，我们必须让美国人民确信，他们的政府正如法律所要求的那样正常运作。
“国会作为三权分立中与总统平等的政府分支，有责任对行政部门和官员进行监督。众议院筹款委员会有责任监督联邦税收制度，并确定所有美国人—— 包括当选为最高职位的人—— 遵守这些法律。我们也有责任评估国税局在管理和执行税法方面的运作。”
“美国国税局的政策是审计所有现任总统和副总统的纳税申报表，但是这个政策的执行情况和有效性缺乏透明度。本委员会必须代表美国人民监督国税局是否切实遵守该政策，如果是，则必须确保这些审计是否充分和适当地执行。为了得到公正结论，我们必须获得特朗普总统的纳税报表，并审查国税局是否履行其职责。本委员会有责任审查是否需要国会采取行动来要求进行此类审计，并监督它们是否正确进行。”
法律依据是什么？
美国联邦税法6103（f）条款明确规定：“根据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或税务联合委员会主席的书面要求，财政部长必须向该委员会呈交任何税务申报表或 指定的相关信息。”【3】
Section 6103 (f) of the tax code: “Upon written request from the chairman of the Committee on Ways and Means of the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the chairman of the Committee on Finance of the Senate, or the chairman of the Joint Committee on Taxation, the Secretary shall furnish such committee with any return or return information specified in such request.”
事实上，根据一份长期的授权令，财政部长不参与纳税人的具体事宜，并已向国税局局长授权如下：“国税局局长应负责国内税收法律的管理和执行。”【4】
Under a long-standing delegation order, the secretary does not get involved in taxpayer-specific matters and has delegated to the IRS commissioner as follows: “The Commissioner of Internal Revenue shall be responsible for the administration and enforcement of the Internal Revenue laws.”
因此，现任财政部长根本就不应该参与当前的特朗普税表事宜，国税局局长已经获得授权，应该直接向众议院筹款委员会述职呈交有关税表，其他人无权干涉，否则就是违法。
为什么会有这一条法律？
在1921-1923 沃伦·哈丁总统期间(Warren Harding)发生了一起史称 Teapot Dome Scandal 的公权谋私丑闻。当时的内政部长Albert Bacon Fall将国家海军石油储备地域租赁给了一些私营石油公司，然后接受十万美元（相当于2019年的140万美元）的无息贷款以及其他的礼物，总价值四十万美元（相当于2019年的567万美元）。水门事件之前，这是被公认为最严重的美国政坛丑闻。为了防范这类公权谋私的腐败行为，国会通过立法加强对行政官员的监督，包括对他们的税表进行检查。【5】
这一条法律以前执行过吗？
这条法律一直没有对在任总统执行过，因为自从尼克松1973年开始，一直到奥巴马，所有的总统和副总统，无论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会主动公布他们的个人税表。在总统大选年，获得两党提名的候选人也都循例在4月15日之前循例公布个人税表。这是两党达成的一个政治共识和共同遵守的行为守则。
根据《华盛顿邮报》2016年8月11日的报道，克林顿夫妇从1977年竞选阿肯色州长开始就公布他们的个人税表。事实上，每一个需要参议院听证投票通过的联邦政府高级官员和法官，都需要经过一番严格背景审查，包括交出个人税表。【6】
特朗普拒绝公布税表的说辞
2012年1月18日在Fox News 的访谈节目中特朗普就说，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应该尽快公布他的个人税表。但是到了2016大选，特朗普及其团队多次表示愿意公布税表，但借口正在被国税局审核之中，说等审核结束了就会公布。可是在2016大选之后，特朗普及其下属再次改口说，我已经获胜了，说明美国公众不在乎我没有公布税表。【7】
事实上，无论是否被国税局审计，都可以公布自己税表。例如，对奥巴马在任总统期间的税表，国税局每年都有审核，但是完全不妨碍奥巴马公布自己的税表。
特朗普拒绝公布税表的可能原因
那么，为什么特朗普不愿意公布他的税表呢？特朗普一直自吹是百亿富翁。他的税表显示他的资产信息有可能大大缩水。更重要的是，特朗普的个人和公司税表会显示特朗普在国外有没有资产负债， 有没有来自于国外的收入，有没有依法纳税，有没有慈善捐献，等等。
值得怀疑的是，如果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拖延和拒绝公布税表，公然违背四十多年公认的政治共识和公共准则呢？
笔者注意到，特朗普曾经说如果调查他的财务，就是触犯他的红线。而前联邦调查局长共和党人科米在其回忆录里面就将特朗普描述为黑帮大佬。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黑帮大佬之一是曾经在芝加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Al Capone，而联邦政府就是通过检控他违反税法，最后将他绳之以法的。关于这段历史，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电影《The Untouchable》。【8】
芝加哥的黑帮大佬Al Capone （1899-1947）和电影海报。（图片来自m.media-amazon.com）
为什么审计总统税表非常重要？
美国作为一个法治社会，每个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同在：既享有选举投票的公民权利，也有依法交税的公民义务。一个现代文明社会需要政府开支来维持公共安全和正常运作。如果有一部分人不依法交税，就是对其他依法交税的公民的欺骗，就是犯罪行为。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行政长官，更应该以身作则，奉公守法，依法交税是每一个民选官员的最低要求。
或许有人认为，每个人都有隐私权，总统也不例外。的确，普通平民有权利保守其个人税表隐私。但是，这条规则不适用于高级公务官员，因为高级公务官员被授予若干权力，就有可能以权谋私，甚至里通外国。而且，国会获得相关税表之后，由筹款委员会的国会议员及其助理在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审阅，具体细节不会公布于公众，只有检查的结果会公布，因此不存在侵犯隐私问题。
更重要的是，目前国会根据现行法律下令国税局呈交特朗普的个人和公司税表，如果特朗普及其下属百般阻挠或者拒绝执行，就是不仅公然违反联邦税法6103（f）条款，而且是妨碍国会执行宪法所赋予的监督权力。
国税局依法向国会呈交特朗普的个人和公司税表，关系到民选官员是否奉公守法，是否依法纳税，是否里通外国。
如果特朗普及其下属公然违抗国会的命令，拒绝交出相关税表，就更关系到美国是否还是一个不允许任何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法治国家？美国还是不是一个三权分立的宪政国家？
关于特朗普的税表，有可能会和穆勒调查报告一样，引发国会和特朗普又一轮较量，甚至会更加激烈，因为特朗普预感到有可能导致他会沦落到与Al Capone同样的下场。让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来源：
1.http://cdn.cnn.com/cnn/2019/images/04/03/neal.letter.to.rettig.signed.2019.04.03.pdf
2.https://waysandmeans.house.gov/media-center/press-releases/neal-statement-requesting-president-trump-s-tax-returns
3.https://www.law.cornell.edu/uscode/text/26/6103
4.http://www.spokesman.com/stories/2019/apr/09/lawrence-h-summers-irs-should-release-trumps-tax-r/
5.https://en.wikipedia.org/wiki/Teapot_Dome_scandal
6.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the-fix/wp/2016/08/11/heres-how-long-weve-been-waiting-for-donald-trumps-tax-returns/?utm_term=.a619da57de84
7.https://www.foxnews.com/transcript/trump-to-gop-stop-playing-into-president-obamas-hands
8.https://en.wikipedia.org/wiki/Al_Capone
✎作者简介
1980 年代末移民美国，勤工俭学，MBA 毕业之后加入某跨国金融公司，先后在美国，英国，德国，中国，泰国等多国履职，游历超过 30 个国家。闲余时间喜好读书，思考和写作，关注时事，经济，政治，历史，宪法等领域。自从 2010 年起，每年选举日在自己选区的投票站工作为选民服务。2017年创立美国选票平等组织http://equalvoteamerica.org/，关注和捍卫宪法赋予每一个公民的平等选举的神圣权利。
撰文：海阔天空
编辑：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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